却说东方疾进了那棍阵,看着架势,一时之间倒像是群狼瞧见了猛虎,谁都有几分忌惮谁。
东方疾脑门上那正正的一道血痕此刻像是一只凝视前方的眼一般,没有任何情感色彩,却透露着一股子不应出现在这个少年身上的气势。
“若不能试出来这是什么棍阵,只怕三少爷今晚是走不出去了。”东方疾心里不安的想着,“我东方疾刚才若不是三少爷拉我这一下,就该死了,死在这时也是报恩了。”
他越想越激动,双眼渐渐地泛着血红。一旁的萧邵羽瞧见了大叫不好,这东方疾恐怕心里头没想着自己。
“左环步。”萧邵羽慌忙大喊。
东方疾想也不想跟着照做,正好躲开迎头劈过来的一棍,东方疾反手一刀:“妈的,若不是三少爷这提醒,我脑袋就开花了,下手这么重。”
“木兰梳妆。”这本是木兰剑中的招式,可眼下东方疾心中杂念太多,哪里意识得到身后正有一棍子横扫过来。东方疾虽没练过木兰剑,可每次萧邵羽练剑也不避讳他,剑法不会,可若说起名字他也知道身法如何。
当下东方疾一个后交叉步一蹲,原招是剑向后一撩,可东方疾顺势一扫,顿时一片的信徒站不起来了,怎奈这里人太多,倒下去一片又上来一堆,而且他们的攻击毫无章法,却又暗合天理。
萧邵羽看在眼里,脑海里忽然蹦出来一句话——一生二,二生三,三者化生,以至九玄,从九返一,乃道真也。
“混元者,元气未分,混沌为一,元气之始也!”萧邵羽失声惊呼,“混元阵!”
混元者天地之始,能以此道布阵的人绝非寻常,也可见落英会并非什么寻常江湖帮派,若没有无双国士之才,演不出如此阵法。
“混元阵!那怎么办。”罗横与萧邵羽师出同门,自然也明白这混元阵的威力,推演此阵的人能用到棍法中当真不可小觑,“此阵可有法?”
“无法可解。”萧邵羽叹了口气,“是我害了你们啊。如果不是我闹着晚上出来就不会这个样子了。”
说着,他拔出剑就跳进了战圈里。
“少爷!”东方疾一看萧邵羽也加入了战斗心中更是慌乱,他这主子他最了解,出了从太夫人那里学了木兰剑别的哪里还有什么功夫啊,那点功夫根本不够使的。
可一看萧邵羽,东方疾愣了——他拿着剑在人群中上下翻飞就像是马踏飞燕一般轻快,那身法就像是从阿鼻地狱里走出来的阿修罗一般神出鬼没,根本不是木兰剑里才有的功夫。
没错,萧邵羽这用的不是木兰剑,而是九魂御剑流中的绯影之道。如果说瞬狱之道说的是生死一线,那么绯影之道就是修罗鬼舞。
任由那混元棍阵如何刁钻,却一点也奈何不了萧邵羽,若不是落英会信徒多,萧邵羽完全可以杀光了这帮教徒再带着众人离开。
那祭司拄着鬼头杖安静的看着萧邵羽。
“本以为混元阵无人能破,奈何此人剑术非凡,即便不用兵法,亦能破阵,这难道就是天意么。”
萧邵羽虽能只身一人来去自如,可他到底是肉体凡胎,面对如此众多的教徒也支撑不了多久。
终于,萧邵羽再也站不住了......他倒在人堆里,周围是无数的棍子朝着自己围过来,渐渐地交织成了一张锁又渐渐地咬成了牢笼,将自己一点一点都的锁住困住。他实在没有力气了,意识也渐渐地消失了......
当萧邵羽再次睁开眼时,发现自己正躺在自己的床上,似乎昨晚的一切都是梦一样,可浑身的酸痛与疲惫却又提醒着他,昨晚的一切确实是真是发生过的。
这时,东方疾和李狙推开门。
“三少爷。”
“我怎么会在这里?”
“昨晚你刚倒下去,天机门的人就找到了这里,然后救出了咱们。”东方疾连忙说,“大家都平安无事。”
萧邵羽看到李狙的脸上闪过一丝异样,他警惕的说:“大哥二哥呢?”
“大少爷他......”东方疾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萧邵羽见状一把推开两人走出房门,径直的走到邵文的房间,却发现邵文就躺在床上,昏迷不醒,而身体却——双腿上缠着绷带。
张伯颤颤巍巍的说:“昨晚来了一帮蒙面人,看那着装应该是落英会的。他们一进来就要抓大少爷和二少爷,结果二少爷被抓住了,大少爷想救他,不料却......”
萧邵羽愤怒的一拳砸在柱子上,如果昨晚他没出去胡闹也许大哥二哥就不会......他在竹代禅师那里修行多年,对外却一直表现的像个纨绔子弟一般。
这时东方穹头发散乱的走过来,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举起佩剑交给萧邵羽:“末将失职,三少爷要杀要剐,东方穹心甘情愿。”
“昨晚一开始大家都以为有刺客,东方将军立马带人追了出去,哪成想是调虎离山。”张伯在一旁道。
“东方将军一门历代对萧家忠心耿耿,邵羽一直看在眼里,此事要怪就怪落英会借着将军忠心乱事。邵羽恩怨分明,绝不会迁怒于人。”萧邵羽扶起来东方穹,将佩剑还给他,“眼下大哥的身体和二哥的下落才是咱们最该担心的。”
“大少爷的身体没事,只是这腿......”那医生的话无疑是一场晴天霹雳一般,将萧邵羽从头兜头浇到了低,冷到了骨子里。
“先生,我大哥是未来的西凉之主,请您无论如何都要治好他啊。”
“文少爷的命是没什么大碍,只是......”那医生犹豫了一下还是很快的说完了接下来的话,“文少爷的腿是被挑断了筋。”
萧邵羽只觉得自己的双眼发涨,他尽可能的不让眼泪落下来,那是他的大哥,一直疼他爱他的大哥,小时候为了让他和二哥能玩得好点他除了自己不出去还将自己的零钱拿出来,当年他顶撞徐敬是他大哥出来搅局扛了这个黑锅......如今却躺在床上,恐怕下半辈子再也不能站起来了。
萧邵羽忽然感觉自己很混球,如果昨晚他能老老实实的在家里,以他的身手,对方绝对伤不了大哥。而二哥也是因为自己下落不明。
萧邵羽忽然恨自己,恨自己为何这么不争气——可他这些年来表现的玩世不恭也是为了麻痹圣上,令圣上认为他萧家即将败落而对萧家放松警惕,事实上他做到了,连天机门都觉得萧邵羽冥顽不灵不堪大用,但是,事到临头来这一切还有什么用,大哥卧在病床,二哥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这时,徐敬来了角木馆。
“羽少爷,大少爷跟二少爷的事我都听说了,您放心,皇上发了话了,一定给萧家一个公道。现在皇上请您到宫里头去,别的先甭说,单是昨晚救了宇皇子一事,就得先给个赏,您先准备准备吧,咱家就在外头候着。”
徐敬一口气把事说完就出去了。
萧邵羽这才想起来不知道杜宇怎么样了,看徐敬的那意思杜宇应该没事,要不然来得可就是禁军了。
“三少爷。”李狙悄悄地给萧邵羽使了个眼色,“您这边过来说话。”
李狙关上门窗,看了看周围这才低声说:“我觉得这不像落英会干的。”
“什么?”
“您看看这个。”说着,李狙从怀里摸出来一块腰牌,萧邵羽一看顿时明白了——这事确实与落英会无关,这是宫里头当差的才佩戴的腰牌,而且是大内高手才能佩戴的。
所谓大内高手,并非什么机构,也不是什么军队,而是一群出身江湖,一身过人的本事的侠客,拜于皇室门下做食客。皇室所建的精忠馆就是用来招待大内高手的。
“您万事心里有个底,咱不表现出来不能说心里头没有。”
萧邵羽点点头,心里面复杂到了极点——宫里的人,二哥在宫里?皇上为什么要用这种法子。应该与皇上无关,如果是皇上的话他完全可以派天机门的人过来,派这么个大内高手做不干净。
萧邵羽马上就想到了党争,可自己虽跟杜宇关系不错但还不到拉帮结派那个地步呢,会是谁呢?
萧邵羽一脸忧心忡忡的走到紫薇宫门,徐敬忙叫住他:“三少爷?”
“嗯?”
“您家里这事我瞧着心里也不得劲,皇上他老人家昨儿个整整一宿没睡,也是难受。”徐敬走上前红着眼,“待会还望您别跟皇上他发火......”
萧邵羽点点头:“徐公公的话邵羽心里明白,您放心吧。”
徐敬点点头,然后退到一侧,萧邵羽心中却一个激灵,这件事皇上昨晚一宿没睡?昨晚发生这事时可都是后半夜了,难不成皇上前半夜就知道后半夜的事?
见了杜宏,他双眼布满血丝,看起来还真是没休息好。
“萧邵羽参见陛下。”萧邵羽在宫中无官无职,他不知道该自称什么,似乎自称什么都别扭,索性直接跪了吧。
“邵羽啊。”杜宏扶起来他,“昨晚真是多亏了你了。”
“误打误撞而已。”
“萧邵羽听旨。”
萧邵羽立马跪下。
“今萧邵羽护卫皇子宇舍生忘死,有功,封太子少保,并任命为京畿军翼骑营副统领。”
萧邵羽虽然心中百般疑惑,比如皇上还没封立皇储呢太子少保这保的是个谁啊。饶是如此,还是得谢主隆恩。